再議青檀樹

黎云昆

 

青檀是我國特有的樹種。

青檀，別名檀樹、翼樸、青藤，高可達20米，胸徑可達三米。

青檀的木材黃褐色，心邊材區(qū)別不明顯，有光澤，無特殊氣味和滋味，斜紋理，結構甚細至細，均勻，質量甚硬，干縮中至大，強度高，沖擊韌性甚高。

木材中最重要的物理力學指標便是氣干密度，青檀木材的氣干密度為0.810g/cm³。紅木中的香枝木（降香黃檀心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黃花梨），基本氣干密度也就是0.8g/cm³。

宋吳淑《事類賦》：“青檀，既其勁利。” 從古人對于青檀木的利用可知，青檀木是非常好的木材。

青檀木可以制做車（圖1）。

圖1

古代陸上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車。車也是一個人社會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因此，用什么木材制作車，便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詩經(jīng)·伐檀》有：“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坎坎伐輪兮，寞之河之漘兮。”

東漢王符《潛夫論》載：“萬物之有種類，材木之有常宜，巧匠因象，各有所授曲者，宜為輿，檀宜作輻，榆宜作轂，此其正法通率也。”

東漢王充《論衡》載：“樹檀以五月生葉，后彼春榮之木，其材強勁，車以為軸。”

這就是說，檀木可以做車軸、車輻和車輞（圖2）。

圖2（此圖源于百度）

車的載重和車身的重量全部都壓在車軸上，再由車軸依次傳至輪轂（圖3）、輪輻和車輞（車輪的外圈），這些部件不僅要承重，還要耐磨、耐沖擊。因此，這些部件對材質的要求非常高。

圖3

例如輪輻，是車輪上湊集向中心的直木，即連接輪轂和車輞的輻條總和，當車輪旋轉至一定位置時，下部的輻條受壓，上部的受拉。當車輪旋轉180度后，受壓的輻條又受到拉力，而原受拉力的輻條又變?yōu)槭軌?，即車輛的輻條總在受拉和受壓的應力應變中。又如車輞，直接與地面接觸，地面積水、坑洼、石塊等惡劣的條件對其取材也有特定的要求。

因此，古人只能選用檀木來制造車軸、車輻和車輞這樣重要的部件。

秦漢以前的古人，生活的中心地域主要是中原一帶。因此古人所指的檀木，主要是青檀。

青檀可以制作兵器。

清·佚名《大八義》載：“兵卒全是青衣靠襖，青布底衣，藍色布煞腰，每人全拿著青檀大棍，分兩旁站立。” 棍，素有“百兵之長”之稱，是近戰(zhàn)搏斗兵器，也是最早用于戰(zhàn)爭中的武器。自古有“棍掃一大片”的說法。青檀木密度大，彈性高，制作的大棍自然具備無比的威力。

兵器中很多是需要配備木柄的，用青檀木制作的木柄，富有彈性，結實耐用。

相傳，宋朝楊五郎所使用的開山大斧的降龍木斧柄，就是青檀木的。

不過也有傳說，認為降龍木即是六道木。此說實在不可信。六道木在楊家將活動的區(qū)域，也就是河北山西一帶山區(qū)隨處可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珍貴性，不需要特別到所謂的穆柯寨去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取。此外，六道木一般是小灌木，高可達3米。徑級很小，一般用來制作手杖、煙袋桿（圖4）。

圖4

就兵器而言，青檀木主要用來制作良弓（圖5）。

圖5

弓箭是長矛的升級版，可以遠距離地殺傷敵人，這在冷兵器時代是最重要的武器。能夠制造弓的木材很多，但真正的良弓卻不是隨便什么木材都可以做出的。

《周禮·冬官考工記第六·弓人》中要求良弓須具備：弓身牢固、結合緊密、能經(jīng)受霜露、以求射得遠、以求箭速快、箭射得深。

清張英《淵鑒類函》轉引《遁甲開山圖》載：“河東有獨頭山，多青檀，可以為良弓。”由此可知，青檀木是制作良弓的上好材料。

弓的升級版是駑。

清佚名《御定分類字錦·武備》中在青檀名下有：“雪毛虎弓之號，絞車（駑）、擘張（駑）、馬弩。”弩比弓的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強，命中率更高，對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較低，是古代一種大威力的遠距離殺傷武器。馬弩可射200步（舊制長度單位，1步等于5尺），擘張（駑）可射300步，絞車（駑）可射700步。這些威力巨大的弩均由青檀木制造。

青檀木可以為杖

明梅鼎祚《西晉文紀·卷十八》載西晉《朱杖銘》：“朱杖者，其物蓋譙都（今亳州）諸德聲之有也。其木青檀，端而勁甚。銘曰：‘天作之杖，于譙之株。奧干特挺，非柘非榆。’”

杖，也稱手杖，亦名扶杖、拐杖、拐棍。這是老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也是一般人登山、遠足，或行動不便的輔助器具。杖也是一些達官貴人和社會名流的象征。因此對于杖的材質，古人也是十分看重的。好杖一定是用青檀木做的

綜上所述，古人對青檀木的應用可以說是十分有道理的，他們是非常看重青檀木的。

從表1中可以看出青檀木的各項物理力學指標均超過紅木樹種中作為雞翅木的鐵刀木。

表1  青檀與鐵刀木物理力學指標

注：數(shù)據(jù)淶源：成俊卿、楊家駒、劉鵬《中國木材志》，中國林業(yè)出版社，1992年3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此外，青檀樹樹瘤滿布（圖6），木材多為癭木。癭木亦稱影木，泛指所有長有結疤的樹木。結疤也稱為“癭結”，是一種天然的病態(tài)美。癭木的木材具有特別美麗的紋理和光澤，備受人們的喜愛，在木材市場中具有更高的價值。

圖6

現(xiàn)在，青檀木在一些地區(qū)還只被用作工農具柄及其他農具，青檀木的使用沒有得到更深入的研究。

青檀除了可以作為珍貴木材使用外，還可以有很多用途。

青檀的枝條樹皮可作宣紙。

宣紙是我國出產(chǎn)的最著名的紙張，制作宣紙的主料便是青檀樹皮的纖維。

宣紙耐老化、不變色、少蟲蛀、壽命長。自古有“壽紙”之稱。我國流傳至今的大量古籍珍本、名家書畫墨跡，大都用宣紙保存。我們今天還能夠看到千百年前古人所寫的書畫，主要歸功于宣紙。

青檀可以焚香。

明周嘉胄《香乘》卷八《方山館燒諸異香》：“武帝元封中，起方山館，招諸靈異。乃燒天下異香，有沈光香、祗精香、明庭香、金磾金、涂魂香。帝張青檀之燈，青檀有膏如淳漆，削置器中，以蠟和之，香燃數(shù)里。”

不過青檀可以作香，現(xiàn)尚不清楚其中機理。

青檀葉果可以為食。

明朱橚《救荒本草·卷六》：“青檀樹生中牟南沙崗間，其樹枝條，有紋細薄葉形類棗，葉微尖削，背白而澀。又似白辛樹，葉微小，開白花，結青子，如梧桐子大，葉味酸澀，實味甘酸。救饑：采葉煠熟，水浸淘去酸味，油鹽調食。其實成熟，亦可摘食。”

由此可知，青檀的葉子和果實（圖7）均可食用。

圖7

晉葛洪《肘后備急方》載：“檀榆白皮并可辟饑也。皮和榆皮為粉食可救荒斷食。”

此中所說檀榆即青檀，青檀樹皮類似白皮松樹皮（圖8），有不規(guī)則長片狀脫落，其脫落的白皮可以用手揭下來。這白皮與榆皮一起磨成粉，做成食品，可以在災荒年里充饑?，F(xiàn)在這種救荒食品可以作為森林食品，款待到山區(qū)去旅游或康養(yǎng)的城里人。

圖8

青檀樹也是藥用樹種，此外，青檀樹葉富含蛋白質，是很好的飼料。

青檀樹具有很好的抗旱抗寒能力。其根系特別發(fā)達，有極其特殊的攀巖能力，可以直接生長可以在懸崖絕壁上（圖9），還可以將巨大的巖石包裹其中。青檀樹即能生長在石灰?guī)r山地（圖10），也能夠生長在花崗巖山地（圖11），在堿性土壤及酸性土壤中也都能夠很好地生長。

圖9

圖10

圖11

青檀樹可以在我國許多地區(qū)用于荒山綠化、石漠化治理，以及對現(xiàn)有低質低效林和大面積純林的改造之中。

青檀樹有很好的觀賞性。

青檀樹體高大，樹冠開展，樹形優(yōu)美, 綠蔭濃綠,樹皮暗灰色，片狀剝落，形態(tài)各異，季相分明，秋葉金黃，極具觀賞價值（圖12）。

圖12（此圖由泰山林科院張林先生提供）

此外，青檀樹的樹干多生癭瘤（圖6），如老邁龍鐘的壽星，一眼望去，幽古之情，油然而生。

青檀樹的果實酷似銅錢（圖7），成熟之時，紛紛墜地，如金錢下落，故也被人們稱作搖錢樹。

青檀樹作為觀賞植物，歷來受到人們的重視?！对娊?jīng)·小雅·鶴鳴》中就有：“樂彼之園，爰有樹檀（此檀當為青檀）。”

宋李昉《太平御覽》轉引《圣賢冡墓記》曰：“孔子墓有檀樹（此檀當為青檀）。”

青檀樹古樸蒼勁，一些古廟也把青檀樹作為廟樹（圖13）。山東棗莊嶧城西青檀寺，便因寺內外的青檀樹而得名?，F(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當?shù)氐囊粋€重要的景觀。

圖13（此圖由泰山林科院張林先生提供）

青檀壽命長，北京南口的青檀樹樹齡竟竟達三千年之久。因此，一代種植多代受益。

青檀樹可孤植、片植于庭院、山嶺、溪邊，也可作為行道樹成行栽植，是不可多得的園林景觀樹種。，城鎮(zhèn)美化。

青檀樹還可以作為大盆景和小盆景，也非常受人們的青睞。

青檀樹在我國分布比較廣泛。在遼冀以南，兩廣以北的很多地區(qū)均有分布，是值得大力推廣種植的樹種。